('的内衬,并不是自己死后应该穿的隆重朝服,可能是子书谨一直悉心的给尸体换过衣服。
嘶,这个画面想象一下又有点让人骨子里发冷。
子书谨看出来了:“冷?”
这大夏天的哪怕是下雨也不可能冷啊,再说满山的火把燃烧热气熏蒸又冷的到哪儿去?
“过来。”子书谨朝她招了招手。
意思是要过去牵她,但问题是子书谨现在怀里抱着一具尸体,还是自己的身体,要去牵她就得摸到自己的尸体。
这就有点太惊悚了。
但小白脸没有人权,她忍气吞声的把手递了过去。
不出意料的贴在了自己的尸身上,尸体冻过以后再化冻就会有一种软绵绵的黏腻感,化冰的水汽蒸腾,这下不冷也是真冷了。
这种感觉很诡异,像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触摸自己的肩膀。
裴宣在那一刻竟然感到一种悲哀的怜悯和奇异的安宁。
对于自己的怜悯。
原来人死后是这样的,你终于得到解脱了吗?作为太女、作为皇帝、作为裴宣得到了解脱,那些恩怨爱恨必须要做的抉择都离你而去,你再也不用握住屠刀,再也不用承受任何人的分离和背叛。
可能是因为冻太久了,哪怕化了尸体表面还是很冷,子书谨反握住她的手,给她渡过一丝热度。
子书谨的手是很暖和的,大概因为她内力强横,将裴宣的手牢牢包裹在其中。
裴宣不得不以一只手挨着自己尸体被太后握住,一只手撑着伞的奇怪姿势慢慢抬步走上石阶。
“先帝十四岁那年春天一直在下雨,半雨半雪是最冷的时候,陇上以北百姓刚刚种下的春苗尽数被冻死,哀嚎之声遍野。”
她突然提起一件不相干的事。
“除国库拨下赈灾款项之外太祖还命钦天监在明宝山下祭天祈福,先帝当时还是太女,为表诚心要从京城一路徒步至山下。”
“太祖有心锻炼先帝,将此事全权交给先帝布置,先帝疲累之下感染风寒,咳嗽不止,祭天是大事哪能如此懈怠,后来太医院下了重药,让她咳不出声来。”
真是泯灭人性啊,裴宣在心里淡淡的想。
忘了哪里看来的话,这世上只有贫穷和咳嗽掩盖不住,其实是能的,把人毒哑就行了。
“先帝病的很重,走了一路后实在支撑不住往哀家这边靠过来,她的手很冷,像是冰一样,但哀家将她推开了。”
“大庭广众众目睽睽,先帝身份何等贵重,如何能倚靠在旁人身上,徒留人口实。”
“哀家当时这样想。”
“先帝听得哀家斥责顿了一下又强自支撑,只是过后大病许久,后来先帝指责哀家权势大于私情,其实不算无的放矢。”
她摩挲了一下裴宣的手,将源源不断的内力化作温度渡给裴宣,温暖到几乎有些灼热了。
“先帝走后有一年冬天,哀家忽然梦见她十四岁那年早春,天上下了纷纷扬扬的细雪,先帝眉头发梢都落了薄薄一层雪色,她靠过来,哀家愣了一愣把她揽进怀里。”
“她从我怀里抬起头,轻轻哈气,依稀还是少年模样,跟我说‘谨好冷啊,不要把我放在冰里’,她这么怕冷的人,我把她放在冰里呆了一年又一年,叫她死后也冷的瑟瑟发抖。”
“哀家醒后心如刀绞亲手将冰室里的冰块都震碎,抱住先帝许诺日后再也不让她这么冷了,可不过几日先帝的尸身就开始腐坏,她的脸上长出淤青的瘢痕,手臂的肌肤开始溃烂,哀家受不了眼睁睁的看着她第二次离我而去,又将冰块填满了墓室。”
这才是先帝尸身腐坏至此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