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他的胸骨凹陷,腿脚被寸寸打断,在背后拖出长长一道痕迹,他忽然明白自己已经活不了太久,然而求生的欲望依然在疯狂的叫嚣,不,我不能死,我不能死在这里,我要活下去。
他在往外爬,额头剧痛在流淌鲜血几乎要盖住眼睛,就如同十几年前他一无所有,屡试不第,却依然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,在大雪天里冲着来往的行人不断的磕头一样。
他要爬,哪怕是爬也要爬上去!
他用已经被拔光了指甲的手在地上生生扣出一道深深的印痕,向着某个方向而去。
身后有人在追杀他,他听见了匆忙的脚步声,几乎能感受到刀锋对准他的寒意。
他不去管,他要向前爬,向前爬啊!
直到他的手触到一块冰冷的石台,那块石头挡住了,他本想绕过去,他忽然哆嗦了一下,用极慢极慢的动作抬起头发现它是一块墓碑,无人打理的墓碑铺满了青苔,只露出几个难以辨认的字。
裴......东......
雍州王,裴东珠!
他竟然爬到了裴东珠的墓前!
不,不,他的眼睛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惊恐,他的身体开始发抖,开始颤栗,而后这个一心求生,像**一样在地上爬行苟且偷生的人竟然艰难的调转了头。
就好像身前这个冰冷的墓碑比身后的追杀更加可怖一般。
在他身后远处的草丛微微颤动,很快追兵抵达,他屏息凝神的等待着,恐惧着,直到草丛被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拨开。
清凌凌的月色落下来,照亮了来人的面孔。
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少女,有着漆黑深邃的瞳仁,肤色苍白的近乎透明,有一个标志的美人尖,她微微垂眸,不带什么感情的看着他。
她、她还活着,她活过来了,刘远珍的嘴唇哆嗦着,很快他的唇色变得乌紫,像是被什么人死死掐住了脖子。
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乱世,他饿了整整两天,在尘土飞扬的大路边上拼命的磕头,看见人就磕,磕的头破血流,血肉模糊,嗑的让他恨极了这个世界。
第三天时有一匹高头大马从他身边经过,他费力的磕头,那匹大马还是走了,他在心里愤恨的尖叫,为什么?为什么?为什么有的人在这样的乱世也能骑高头大马,他却甚至吃不上一口饱饭呢?
他也要荣华富贵,他要把所有人狠狠踩在脚下。
他这样愤恨着,直到那匹高峻的大马又走了回来,马背上的女将军掂量了一下自己所剩无几的粮食,最终叹了口气:“我缺个人给我牵马,你愿不愿意?”
她低下头,乱世风沙之中她一脸疲惫,手上脸上都有新鲜的伤痕,但打理的很干净,扎紧的发露出一个很显眼的美人尖。
事实上她哪里需要一个走的还没有马快的人牵马呢,她不过是想救他一命。
给他一口吃的只能救他一时,她带他回去谋一份差事,就能长长久久吃上饱饭,不用再放弃自尊在路边磕头求一夕饱腹。
可被救的那个人只有满心的憎恨和怨念,看啊,这群高高在上的贵人,在这种人相食的乱世还要装模作样作威作福,要人替她牵着那只白毛畜生。
他是这么憎恨着,他的脸上却出现了谦卑而谄媚的笑容:“好、好,我愿意,将军我愿意。”
只要能活下去,就迟早能百倍的奉还!
后来他果然还回去了!
裴廖青把无鞘的匕首塞进裴宣手中,眼里是刻骨的仇恨和鼓励,隐隐带着不同寻常的兴奋:“夕夕,去啊,去杀了他,亲手给你娘报仇!”
第85章你、你不是岁夕……
裴宣很想腹诽一句舅舅你怎么不去?让你从小念死书指望考进士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外甥女去你看合适吗?